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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员作品】《从复古经济学到制裁经济学：非常规经济学论文集》（十三）

2025-05-12

书籍介绍

我们很高兴代表CORE Academy—国际科学与人文学院成员弗拉基米尔·帕帕瓦（Vladmier Papava）教授向大家翻译及分享他的最新学术著作《从复古经济学到制裁经济学：非常规经济学论文集》。

本书是一本探讨经济学前沿问题的论文集，其研究范围突破了传统经济学框架的限制，聚焦于那些非平凡且极具争议的议题。书中不仅为当前经济学面临的危机进行了辩护，还提出了诸多克服危机的创新性建议。

第一部分：导论文章：非常规经济学

第二部分：ESSAY 1 论经济学危机及克服危机的一些方向

第三部分：ESSAY 2 论生产要素理论

第四部分：ESSAY 3 论市场平等

第五部分：ESSAY 4 论死亡经济学

第六部分：ESSAY 5：论全球金融危机，或 “死亡经济学 ”与 “僵尸经济学 ”的融合

第七部分：ESSAY 6 论逆向经济学

第八部分：ESSAY 7 论追赶效应（全球主要国家危机后经济增长的案例研究）

第九部分：ESSAY 8 追赶与追赶效应：后共产主义欧洲的经济增长

第十部分：ESSAY 9 修正通胀指标与复合通胀目标制（与Vakhtang Charaia合著）

第十一部分：ESSAY 10 关于拉弗效应、拉弗曲线及其对后共产主义经济的修正

第十二部分：ESSAY 11 经济学、经济学危机、生产不足通货膨胀和经济僵尸化（与 Mikheil Chkuaseli合著）

ESSAY 12

制裁经济学与经济制裁的外部效应

12.1 导言

2022 年 2 月 24 日俄罗斯军队入侵乌克兰并爆发对乌战争后不久，美国、欧盟和其他经济发达国家决定对俄罗斯实施广泛的经济制裁（例如，Nolsoe, Pop 2022），这也影响到白俄罗斯（例如，Goble 2022）。

经济制裁最早见于公元前五世纪。在中世纪，经济制裁被定期使用，并在当代得到广泛应用（例如，Hufbauer et al. 2021; Malhotra 2023; Mulder 2022）。

在与经济制裁相关的问题中，最尖锐的问题是其作为安全工具的有效性。对在评估经济制裁有效性方面积累的经验进行的分析表明，经济制裁的积极效果直接取决于制裁的全面程度以及有多少国家参与其中。此外，还必须考虑到专制政权往往比民主政权更有效地抵制制裁（Tarallo 2020）。

在这种情况下，最值得关注的是对西方和其他发达国家因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并对其发动战争而对其实施的经济制裁的有效性进行评估（英国广播公司，2024 年）。在现代全球化世界中，这些经济制裁直接影响着世界经济（Demarais 2022；Krugman 2022；Roach 2022）。

本文旨在了解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可行性的关键问题，并确定这些制裁的主要外部性（Papava 2022d）。

12.2 制裁经济学

经济制裁就其本质而言是冷战时期的工具，是用来对付对乌克兰发动 “热战 ”的俄罗斯的。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这样一个问题：用冷战的方法来阻止热战，原则上是否可行（Papava 2022a）。

尽管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的经济制裁对其经济产生了负面影响（如，Bali, ed. 2024; Guriev 2023; Siddharth 2024），但遗憾的是，这些制裁并不全面，存在许多严重的 “漏洞”（如，Atasuntsev 2023; Eland 2024）。这种 “漏洞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许多西方国家无法拒绝购买俄罗斯天然气（Dodman 2022；Reiter 2023；Urbasos, Arbeloa 2024）。西方实施经济制裁的一个同样重要的 “漏洞 ”是许多国家（以色列、土耳其以及中国和印度）没有加入这些制裁（Krueger 2022）。

尽管如此，即使是这些 “次等 ”制裁也已经并将对俄罗斯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产生重大负面影响（Werker 2022）。遗憾的是，通过经济制裁迅速中止热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制裁是为中期设计的，在更大程度上也是为长期设计的（Otero-Iglesias 2022）。

在此基础上，经济科学的首要任务显然是研究和推广以往实施的经济制裁的有效性方面的世界经验，以及研究对俄罗斯实施的大规模经济制裁的消极和积极影响（Demarais 2022）。对这一经济学领域而言，“制裁经济学”（sanctionomics）这一新名词最为合适。它由两个术语组合而成： “制裁 “和 ”经济学"（Papava 2022c，2022d）。制裁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经济制裁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后果。考虑到因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而对其实施的经济制裁，研究制裁经济学问题具有特殊意义。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和对俄罗斯联邦实施的经济制裁都造成了地缘政治萧条（鲁比尼，2022 年），使全球经济问题进一步复杂化，尤其是世界从 COVID-19 大流行病中继承下来的问题（如Papava, Chkuaseli 2021; Papava 2022b）。换句话说，世界正面临着一场接一场的危机（Georgieva，2022 年）。在此背景下，全球经济不确定性明显上升也就不足为奇了（Ahir et al. 2022）。

美国对俄罗斯实施的经济制裁包括禁止购买俄罗斯石油，这导致石油价格上涨（Ballard 2022）。尽管许多欧盟国家继续从俄罗斯购买天然气（例如，Urbasos, Arbeloa 2024），但几乎不可能准确地确定石油、天然气和许多其他商品价格上涨导致的通货膨胀还能持续多久（Baker 2022）。

由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乌克兰的小麦出口显然已经暂停。俄罗斯方面则对小麦出口施加了严格限制（对一些国家实施禁令，对另一些国家规定配额）。在乌克兰危机之前，乌克兰和俄罗斯在世界小麦出口中所占的共同份额为 25%，小麦出口份额的减少导致了小麦价格的上涨。换言之，小麦已成为 “粮食战争 ”的工具（Frum 2022）。

12.3 关于经济制裁的外部效应

众所周知，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的目的是削弱其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因此，莫斯科将被迫放弃继续进行乌克兰战争。

无论实施制裁者的意愿如何，经济制裁都会产生副作用，这些副作用也会影响到未受制裁的实体。

在经济学中，这种副作用被称为 “外部性”（externalities），它与市场主体的活动有关，但不反映在价格中，会给第三方（也可能是整个社会），即特定市场交易之外的人造成成本。外部性既有消极的，也有积极的，通常不考虑市场活动的后果（如化工企业造成的环境污染）（如 Buchanan 2001；Cordato 1992；Lin 1976；Medema, Ferey 2014）。

外部性也是采取经济制裁的结果。最近，对经济制裁导致的外部性性质的研究变得越来越有意义，这并不奇怪（Early 2016; Özdamar, Shahin 2021; Peksen 2019; Sun et al. 2021）。

传统经济学研究的外部性可有条件地称为市场外部性，在此基础上，它们应被称为内生外部性。而国家或国家集团实施的经济制裁则不属于市场交易。因此，与这些制裁相对应的外部性是 “非市场的或人为的”，应称为 “外生的 ”外部性。

我们首先来看看对俄经济制裁的负外部性。

说到经济制裁的负面外部性，应该考虑到一些外部性与实施制裁的国家的公司有关，而一些外部性则影响到没有直接参与制裁的国家。还有一些外部效应几乎影响了整个世界。

经济制裁的负面外部效应主要体现在那些因制裁而被迫退出俄罗斯市场并因此蒙受相应经济损失的公司身上。其中包括麦当劳、宜家、耐克、苹果、Zara 和 Netflix 等知名品牌（Borger 2022）。对于那些不顾经济制裁仍留在俄罗斯的西方公司来说，由于莫斯科的反制裁壁垒，它们的利润被困在了俄罗斯（Stognei 2023）。

还应指出的是，维萨卡、万事达卡和美国运通已宣布暂停在俄罗斯的所有业务（BBC 2022b）。此外，暂停向俄罗斯发货的航运公司以及对俄罗斯船只关闭的港口也蒙受了损失（RFE/RL 2022）。航空运输和机场也存在同样的负外部性效应（BBC 2022a; Reuters 2022）。

类似性质的负外部性也影响到未加入对俄经济制裁的国家。例如，由于莫斯科要求中国政府提供军事和财政援助，中国担心其公司与俄罗斯公司合作会受到美国制裁，这并非毫无道理（Bloomberg 2022b）。出于同样的原因，在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之初，中国公司就暂停了对俄罗斯石油的新采购，担心受到西方制裁（Bloomberg 2022a）。

限制购买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即使并非所有国家（尤其是天然气）都加入了这些制裁，也导致了这些碳产品的国际价格上涨。这对工业和居民成本的增加产生了负面影响（Crispeels et al. 2022）。

乌克兰战争和不断上涨的能源价格极大地推动了去碳化进程，最近，在应对气候变化的背景下，人们越来越多地考虑去碳化问题（Borrell, Hoyer 2022; Tyson, Weiss 2022）。与此同时，石油和天然气价格的大幅上涨可能会阻碍亚洲的去碳化努力，这是限制购买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经济制裁所造成的一个明显的负面外部效应（Phoumin 2022）。

对俄罗斯石油的制裁促成了所谓的黑暗油轮船队的形成，这种船队能够在没有西方保险或其他服务的情况下运营（Cook, Sheppard 2023; Eland 2024）。

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直接受到经济制裁伤害的俄罗斯是如何为自己创造负面外部效应的。特别是，俄罗斯要求那些大量消费俄罗斯天然气的欧洲国家以俄罗斯货币（卢布）支付天然气费用，以抵消这些制裁。一旦波兰和保加利亚拒绝用卢布支付俄罗斯天然气，俄罗斯就停止了对这些国家的天然气供应（VOA 2022）。因此，在俄罗斯绝大部分外汇储备因经济制裁而被冻结的情况下，俄罗斯失去了来自波兰和保加利亚的有保证的欧元收入。我们在此注意到，匈牙利已表示愿意使用卢布购买俄罗斯天然气（Kasnyik, Gulyas 2022）。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经济的去碳化将受到影响，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在此，还应考虑到上述中国公司在与俄罗斯公司合作时受到美国制裁的危险（Garcia-Herrero，2022）。

负外部性的一个明显表现是上述 “粮食战争”，它导致粮食价格上涨（Dacrema，2022）。因此，许多国家出现了粮食安全问题（例如，Abis, Bertin 2022; Farhadoglu, Aliyarli 2022）。正如人们所预期的那样，粮食价格上涨的主要风险来自穷人（Artuc 等，2011）。

关于以燃料和粮食价格上涨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负面外部效应，每个国家都需要根据其具体情况制定灵活的财政政策（Fournier 等，2022）。

俄罗斯在经济制裁框架内限制使用美元，可能会对美元占主导地位的全球金融体系造成负面外部效应。许多未加入经济制裁的国家（包括中国、印度和土耳其）将在与俄罗斯的贸易中寻找新的货币机会（Balachandran，2022）。事态发展证实，金砖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启动了扩张进程。除上述国家外，“金砖+”国家还包括阿根廷、埃及、埃塞俄比亚、伊朗、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和沙特阿拉伯，尽管阿根廷和沙特阿拉伯并不急于这样做（Bhatia 2024）。此外，还有 “去美元化 ”进程（如 Cilliers 2023；IFIMES 2023）。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中国在去美元化进程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Stott, Kynge 2023）。实际上，在可预见的未来，几乎没有理由结束美元在全球的主导地位（如 Eichengreen 2023；Shanmugam 2023；Steil 2023）。

为避免金砖国家对全球经济的分割，改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以确保这三个机构之间的合作至关重要（Louis 2024）。

中俄关系值得特别关注，因为中国实际上充当了俄罗斯的 “制裁盾牌”（Ali 2023）。

一个重要问题是主权违约。俄罗斯拥有防止违约的真正机会，但如果莫斯科不利用这些机会，负面外部效应--债权人的经济损失--就会在实施制裁的国家的关系中显现出来（Ammann 2022）。

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给许多国家带来了负外部性。特别是，欧洲在大流行病后的经济复苏中，其经济受到严重挫折（Kammer 2022). 事实上，这种负外部性是整个大流行病后世界面临的问题（Prasad 2022）。

除了对俄罗斯实施经济制裁的负外部性之外，这些制裁还产生了正外部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运输走廊的发展（Baloch，Achakzai，2023；Patial，2023）。就后共产主义时代的格鲁吉亚而言，积极的外部效应首先体现在加强其作为连接欧洲和亚洲的运输走廊的功能上（Shevardnadze 1999）。这条 “中间走廊 ”对于连接东西方至关重要（例如，Kipiani 2023a，2023b）。基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带来的新机遇，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土耳其和哈萨克斯坦同意加强过境潜力（GJ 2022）。一个重要事件是中国与格鲁吉亚缔结了战略伙伴关系协议（例如，Avdaliani 2023）。

对发展中国家而言，一个积极的外部效应可能是发达国家为解决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和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所造成的问题而改变了对发展中国家的态度。特别是，这些问题是克服粮食危机和防止可能出现的公共债务危机（Krueger 2023；Woods 2022）。

12.4 结论

毫无疑问，对上述消极外部性和积极外部性的比较表明，前者明显优于后者。乌克兰战争的直接后果、对俄罗斯实施的经济制裁以及这些制裁的负外部性对乌克兰危机直接参与者的经济以及整个全球经济产生了明显的负面影响。

基于 COVID-19 大流行病和乌克兰危机所造成的全球经济现状，对外部因素的性质进行定性研究并制定定量评估方法已成为经济科学的当务之急。

关于作者

弗拉基米尔·帕帕瓦是一位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拥有丰富的学术研究与政治实践经历。他是Core Academy-国际科学与人文学院Fellow（社会科学部）与科睿研究院学术委员，同时也是第比利斯国立大学的经济学教授。

帕帕瓦教授还担任格鲁吉亚国家科学院院士兼总秘书长。

帕帕瓦教授的研究领域广泛，涵盖应用经济学、后共产主义经济体、宏观经济学、经济增长、经济发展以及地理经济学。他创立了“死亡经济学”的概念，作为后共产主义经济转型的理论基础，并提出了“逆经济学”理论，用以解释技术落后的经济现象。此外，他还建立了拉弗-凯恩斯综合模型，并制定了消除经济增长指标中的追赶效应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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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生涯方面，帕帕瓦教授曾担任格鲁吉亚经济部长，积累了丰富的政策制定与实施经验。他还曾担任第比利斯国立大学校长，推动了学术研究和教育改革。他的研究不仅关注理论创新，还致力于解决实际经济问题，如全球化转型、大规模经济制裁的经济外部性，以及中高加索-亚洲地缘经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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